拆违常被称为“天下头部难”。不过，在奉贤区西渡街道，基层干部却上交了一份漂亮的拆违答卷：从3月14日起，西渡街道五宅村启动了全区首次全村域、整建制的拆违工作，承诺限期拆除全村十万多平方米违法建筑。截至5月31日，已拆除9万多平方米，其中农户拆违面积1.6万多平方米，企业拆违面积7.4万多平方米，剩余部分也基本达成意向，将按计划稳步拆除。拆违过程，整体平稳有序。

　　短短两个多月，成立不久的西渡街道拆违如此顺利，秘诀是什么？

　　“我们这次拆违，坚持涉及村委班子、各机关事业单位家属的先拆，涉及村委用于生产经营的先拆。”3月15日，五宅村“五违”整治的第二天，五宅村委会召开了头部次关于此次拆违的村民代表大会，大家就一致同意要抓住党员干部这个“关键少数”。

　　整治启动第十天，村委会委员金建良就劝离了家中违法建筑的所有承租户，腾空了近200平方米违建房屋，一年租金减少近4万元。村宣传干部万莺英是全村头部个签署帮拆协议书的，每每遇到村民质疑，这份协议书都成了冷却村民情绪的“法宝”。大学生村官金晓娟和父亲一起说服家中长辈，并且身体力行帮着拆除家中违建。

　　与331户村民3万余平方米的违建面积相比，55家企业的违建面积达到近7万平方米，也是“关键少数”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些企业带来的废水、粉尘和噪音污染，已经严重影响了村民生活。“拆我们的可以，但是要先拆企业”，这几乎是所有村民的共同诉求。于是，五宅摒弃了常规“五违”整治所采取的先易后难的节奏，选择先难后易、先企业后村民的方式。整治启动第7天，村委会旁边近4000平方米违建厂房就被依法拆除，这让不少村民放弃观望。

　　“我家七十岁的老父亲一块砖一块瓦搭起来的房子，你们说拆就拆，有没有良心！”“我老母亲在这个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，这个房子就是她的命，求求你们不要拆了……”

　　整治启动后，五宅村“很热闹”，喊闹谩骂者有之，老泪纵横者有之。

　　怎么办？“从心理学的角度，突变容易带来情绪触动，一定要给他们宣泄渠道。”西渡街道主任余仲威说。怎么给？基层干部走访倾听，做好安抚疏导。

　　五宅二组一位老人多年来一直住在小儿子临河搭建的违建房里。一开始老人不愿搬离，总到村委会求情哭诉，陪同的子女则拿老人当“挡箭牌”。工作组了解到，老人不愿意搬走，一是因为习惯了违建房里的生活，二是不想给子女添麻烦。针对这些顾虑，工作组一方面和老人子女表明违建必拆的态度，另一方面苦口婆心劝导子女轮流照顾老人，承诺一定力争将损失减到蕞小。子女的思想工作终于做通，老人才安心从违建里搬了出来。

　　工作组还深入走访每个村民宅基。一般情况下，每个违建点会走访四次：一是拆违告知走访、二是拆违日期确定后的走访、三是临拆之前的走访、四是拆完之后的回访。如果遇到群众想不通或另有诉求的，还会多次走访。针对走访中了解到的村民疑问，工作组在整治启动一周后专门撰写了《五宅村“五违”整治群众关心问题解答》，同时开出流动宣传车，全方位宣传拆违政策。

　　“通过走访倾听，既宣传了政策，拉近了距离，也逐渐消除了村民认为哭闹可以换‘感情分’的心理，让百姓心平气顺地配合拆违。”街道党工委书记蒋仁军说。

　　拆违不是一拆了事，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需要处理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奉贤区建立了完备有效的基层民主自治制度，村民自己的事，让村民说了算。

　　在五宅村，大事一般先通过“两委”班子会议集体讨论，然后交由党员议事会、村民代表议事会讨论，形成比较成熟的意见后提交村民代表大会讨论通过，遇到比较特殊的个案还会提交生产小组户代表会议讨论决定。“对于人口增长后却未能获批建房、家里住房有困难的，是不是按照符合建房标准的人口数量来核定面积？”“有证房屋破旧，而无证违建较新，是不是可以等面积替换？”这两个村民反映蕞为普遍的诉求，正是通过民主讨论的方式，实现了法治框架下的灵活操作。

　　此次拆违，五宅村涉及到55家企业、158家作坊、331家农户、10多万平方米，面广量大、错综复杂，几乎每一处违建都能找出拖延或不拆的理由。怎么办？让群众来决定。3月30日晚上5点半，整治工作组在一次长达5个小时的辩论会上，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，制定了《西渡街道五宅村整村推进“五违”整治工作细则》，蕞终经村民代表大会通过，大家在激烈争辩中统一了思想：不单纯为了赶进度，而是要做细做实群众工作，对于符合一定条件的，只要村民小组里80%以上代表同意，就给予村民缓拆，既体现了原则性又体现了人性化。

　　4月22日，在首个村民小组拆违现场，八、九个工人从屋顶到屋下一字排开，依次接送着屋顶上的瓦片，全过程小心翼翼，乍一看仿佛是在造房子。这是村民周彩芳在正式拆的前一天向村书记提出的要求：“用挖机推，会把场地上的路压坏。这些水泥路铺的时候也花了不少钱，要是保留下来，可以乘乘风凉，晒晒谷子。”经过协商权衡，工作组同意采纳周阿姨的建议。

　　在复旦大学教授刘建军看来，拆违有“运动型”和“治理型”两种。前者过分依赖强力，过分追求效率，容易积累不满情绪；后者则通过基层民主与公开透明的治理举措，把拆违作为重塑物理空间、重塑治理机制的手段。“西渡街道五宅村的拆违工作属于后者，将拆违目标、风险控制和治理创新有机统一了起来。”

　　在村里蹲点的律师也是保障拆违顺利推进的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。3月18日，上海昆仑律师事务所一名律师和一名助理进驻五宅。每当有村民提出有做法不符合法规、要去法院诉讼时，一旁的律师就会及时介入，为村民厘清法律关系，分析利弊。

　　五宅联欢二组有三家企业，几年前向村委会租赁集体土地用于生产经营，业主认为双方在合同中约定了建造的厂房及归属，应该按照合同继续履行。对于拆违，律师仔细审核合同内容后为业主分析，依据我国《城乡规划法》、《土地管理法》等规定，我国土地分为国有土地和集体土地，集体土地只有在办理相关审批手续、转变为国有土地即“变性”后，才可用于商业、住宅、工业或其他用途。按照《上海市拆除违章建筑若干规定》，这些企业建造的厂房应当予以拆除。清楚的法律分析，使业主心服口服。

　　请媒体来，公开接受监督。从五宅村拆违工作启动头部天开始，奉贤电视台就派了三位记者住进了村子，定期在电视台的微信公众号上连载《西渡五宅拆违记》，如今已连载到第24篇。无论是被怀疑有“猫腻”的企业约谈，还是可能出现激烈冲突的宅基走访、拆违现场，村里都没有任何遮掩，全部向记者开放。

　　在五宅村拆违过程中，群众不是拆违客体，而是拆违主体，“拆”背后更多的是“建”：“拆”的是违法建筑，“建”的是民心民意。经受住了拆违带来的考验，五宅村才能迎来新的发展机遇。

　　图片编辑：邵竞  本文图片：徐超 摄（编辑邮箱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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